【王相】涓流 (跨棚AU含阴阳师椒图)

欲星移第一次出太虚海境,纯粹是个意外。

他既没有走海境与中原连接的通道,彼时更不知有龙涎口的存在。只不过在游历海境时巧遇一股温暖的洋流,不知不觉便跟着这股洋流漂得远了,再回神时人已在海境之外。

他这一走就走了一个多月,北冥封宇可急坏了。所以等他回来时,北冥封宇就没想给他好脸色。

不想给是不想给,担心还是担心。

耳听得外面的侍卫一层层通报师相回来了,年轻的鳞王还在帐子后面翘首以盼。等欲星移的脚步声传了进来,北冥封宇便扭头蹙眉,摆出一副王者面孔。

“王啊。”人未到,声先至,拖着长长的尾音,带着欲星移特有的慵懒气质。

北冥封宇的眉头,就跟着这么一声长唤舒展开来。

“师相终于舍得回来了?”

“臣这不就回来了,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回来了。”

随着话音落下,鳞族师相一身水蓝色华贵长衫的衣摆便落在了王帐外面的软垫上,欲星移随之跪坐下来。

北冥封宇心说,本王才用不着担心你的平安,本王是操心朝政无人主持,那群鲛人又要闹事。

可这话到底口不对心,鳞王还是说不出来。

欲星移心如明镜,自然明白他的王纠结什么。于公于私,于鳞王于封宇,不告而别都是他欲星移的错。

于是他一展广袖,双手持如意拢于身前,端端正正地说道:“臣欲星移擅离海境,请王降罪。”

可北冥封宇了解他,一如他了解北冥封宇。

鳞王道:“罢了,本王知师相并非不告而别之人。此番突然离境是何缘故?”

欲星移笑道:“说来王也许不信,臣离境实数意外。臣在边境查访时偶遇一股洋流,为弄清这股洋流连通之地,臣便随洋流游得远了。结果,王猜臣去了哪里?”

北冥封宇被他吊起胃口,不由好奇,掀开帐子便问:“哪里?”

“东瀛。人界的那个、与中原隔海相望的东瀛。”

北冥封宇当然知道东瀛。曾身为太子被培养长大的他,又有欲星移这个好帝师,怎会不了解九界地理。

但海境外的世界究竟什么模样,他一眼也没瞧见过。

“东瀛什么样?”

“很不巧,臣也没能亲眼得见,”欲星移回答,“臣这一次只到达东瀛近海的海底,那里的海底和别处的海底没什么两样,只是……”

话到一半,他又不讲了,对着鳞王眨巴眨巴眼睛。

北冥封宇果然上套,耐不住性子说:“师相别卖关子,快讲下去。”

“哈,”鳞族师相轻笑一声,“臣在那海底,遇见一位可爱的女妖。”

这回换北冥封宇眨巴眼睛。

欲星移续道:“那女妖名叫椒图。”

“椒图?龙之五子椒图?”

“是龙之五子椒图之名,却是人身鱼尾的少女,与鲛人相似,但只能坐在贝壳里,不能化人,不能上岸。自称妖魔,又非魔世遗族。”

北冥封宇想了想:“海境的书中没有对此种人身鱼尾种族的记载,应也不是鳞族分支。”

“恐怕是东瀛海底特有的种族,而且族人稀少,臣在那一片海域里也只见到一只。”

“那不是很孤单?”

“确实。好在她能与鱼群交流,也不至太过孤独。她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人类的胭脂水粉,对此十分感兴趣,总盼望有朝一日能见到人类,带她上岸,去看看人类的世界。”

“人类女子的脂粉,鳞族也有,”鳞王道,“师相何不带她回来?”

欲星移多望了北冥封宇两眼,深知王心性善良,可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。

“王啊。”欲星移又叹一声。北冥封宇一向知道,只要欲星移这样开场,便是有正事要说了。

“王啊,”他道,“你可知鳞族内部尚不安定,梦虬孙这样的鲛人、宝躯两脉混血被当做杂种,过街老鼠一样被人追打。椒图来历不明又是女性,到了海境难以自保,如果王有心护她,贵族和后宫必有闲话。”

北冥封宇怎知他早已想过这许多,更不会想到欲星移做的更多。

那一日鳞族师相对女妖许下承诺,待海境大同,人人生而平等,不再有歧视与迫害,到那时,定呼椒图真名,带她前来海境。

女妖欢喜得摆着鱼尾停不下来,连她身坐的贝壳也跟着一跳一跳。

作为回报,椒图教给欲星移一项技能。

回忆到这里欲星移倒想起来了,话锋一转,对北冥封宇说道:“说起来,臣从那女妖身上,学来一门有趣的武学。”

“哦?妖类武学倒是有趣,师相演来看看。”

欲星移乐得转移北冥封宇的注意力,让他不再思考沉重的话题,于是拢袖起身:“那臣就献丑了。”

说罢身形一摆,欲星移化作鱼尾,手中如意扬起,便在身下召出一只贝壳。

他人坐在张开的贝壳里,身下铺着软垫,鱼尾半搭在外,身上华服铺开,一派雍容散漫。

北冥封宇盯着他的贝壳看了半天,甚至走过去围着贝壳转了几圈。

欲星移黑了脸:“王,别看了,这不是浪辰台的那张床。”

“哦,”北冥封宇笑吟吟坐回原位,“还以为师相以后打算带床面圣。”

“也不是不可。如果王愿意颁布一道王诏,允臣在床上上朝,那臣便关上贝壳盖子讲话,连洗漱更衣都免了。”

闲话说够,欲星移笑道:“王注意了。”语毕他抬手扶住贝壳盖子外缘,向下一拉,几乎盖住全身,只留一点鱼尾巴尖在外面。

只见贝壳左右晃动几下,欲星移念出一段咒文,随即掀起盖子。

北冥封宇完全看愣了,可是还不及反应过来,身上突然感到一阵暖流流过。定睛一看,在他与欲星移之间,一道水流凝成有形之体,流动不息。

“这门武学叫做涓流,是以内力链接人体内之水,分摊一人所受伤害,同时还有治愈疗伤的功效,”略一停顿,欲星移又道,“尤为适合鳞族。”

那股源源不断的温暖感受实实在在,北冥封宇觉得十分神奇,忍不住伸手去拨动水流。

他问:“方才师相念的那句咒文是什么?”

欲星移答:“是一句东瀛语言,椒图教给臣的。”

“那,那句咒文是何含义?”

欲星移张了张嘴,忽然不语。鳞王看出他有所犹豫,直直盯着他瞧,瞧得他浑身不自在。

“王,臣可以不讲吗?”

“不可以,”北冥封宇又补充道,“也不许胡编一句糊弄本王。”

“唉,王真真将臣的退路堵死。”欲星移长叹一声,神情好似慷慨赴死。

他清了清嗓子,一板一眼地念道:“痛……痛痛分一分就飞走了……”

北冥封宇一个没憋住,当场就笑了出来。

欲星移满脸委屈:“所以臣就说了,别让臣讲出来。臣一讲,王要笑到上气不接下气,那臣不就成了谋害鳞王。”

可北冥封宇那愉快的心情,仿佛也随着水流传递过来,欲星移也忍不住跟着大笑起来。

末了,欲星移正色道:“今后王若有难,臣定与王一同分担。重伤重病会因此减轻,小伤小病就不会痛了。”

然而,远在东瀛的椒图始终没能等到来自海境的召唤。直至她被东瀛的阴阳师召唤,穷其一生也再没能见到那位风度翩翩的鳞族师相。

多年后的北冥封宇忆起这段,也只有一声低低的叹息:“师相,你为本王分担的,又岂是一点伤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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